009章:浴火涅槃 (第2/2页)
长离就站在我面前,将该看的、不该看的,浏览了个遍。即使他不是故意的。
小小的火麒麟已落荒而逃,祁渊和青月星君他们应也是缓过来了。我正在担忧着自己这模样会不会太世风日下,兜头却罩下来一件雪白的外袍,刚好将身体遮掩起来。
“别着凉了。”是平淡无常的语调。
我心情复杂地低下头去。
在场星君见到眼前一幕,不由分说地倒吸了口凉气。青月更是脸色夸张,“这这这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而祁渊更是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间,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走过来,他脸神情上是一个大写的不敢置信,更多的却是让我看不懂的欣喜与激动。然后他向我伸出了手,那指尖就快划过我的脸颊之时,长离不动声色地将他挡了回去。
青年冷然出声提醒,“不准碰她。”
我刚从害怕惊慌中回过神来,仰起头对上那波澜无惊的眸子,不知怎的就哭了出来:“师父,我……”
我知道他的这份沉默多少有些恼怒的意味,先前是我承诺在先:若借机缘修炼成人,必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就能与他并肩作战、浴血战场。
可我还是反悔了,我也不晓得我是何时改变的想法。
事实就是,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变成女子,或许我做不到顶天立地了,这副柔弱无骨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我更难以在战场上和他并肩浴血了,到时候能不拖后腿已是万幸。
我仅能做到的,只有极尽这窈窕韶华,永生永世陪伴他。
即便我也许会害了他。
因此,就连我的语气都在发抖:“是我错了。”
我不信他是不生气的,他说过自己并不是圣人,也有喜怒哀乐、爱恨贪嗔,只不过比寻常人要淡上一些罢了。
是我的错,是我偷吃了仙丹,是我没有履行承诺提前变成了人。还是个尽是妩媚颜色的女人,而他又是最厌恶这样子的女人。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眼,却看见逆光之下的白衣青年唇角勾起极平淡的笑容。于是,我便以为他还是好好的,诚恳而又欣慰地笑道:“还好师父你来救我了,不然我可能就要……”
话都来不及说完,便被一个巴掌打得懵了。
刚化成人的我身体本就孱弱,自然是挨不得任何的毫无预兆。可他不仅做了,下手还分外不留情。
祁渊二话不说也给了长离一耳光,似乎还要狠,长离脸上都有印子了。可祁渊也不管这些尊卑问题了,反正在九重天除了天帝就是他最大。而他的语声亦是寒凉如冰:“你不准别人碰,自己便能随便打了吗?”
青月星君所代表的老年团表示已经吓坏。
长离显然没将祁渊放在眼里,而是垂眸将我望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一掌只是罚你私自吞下仙丹。小夏切勿多心了。”
那眸子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直直看进我眼底,而我只觉得冷。
我将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淡雅的檀香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这是他身上惯有的味道,总能将我安抚的文静听话。这如今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这股檀香只会让我感到深深的悲凉。
白衣青年说完那句话便施然转身离去,祁渊过来扶我却被我狠狠推开,而另一只手则控制不住地向前伸去,我又重新将长离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太冰了,像极了冰块。
我的语调类似哀求:“师父,你不要丢下我。”
他身形一晃。侧过半个脸,仍是对我笑:“我不会。但是,”再次垂下眼帘,目光冰冷地盯着我的手半晌,终是一点一点、冷漠残忍地从中抽出手指。对方的笑容有些支离破碎,“你既然选择了这个身份,就要牢记分寸。我受烨清上仙所托,这一世必定会照顾好你。可你也不能为所欲为,去胡思乱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原来我的小心思,长离他都知道。
然而他将我的这份单纯仰慕,理解成胡思乱想,亦是令我无比伤情。
我也顾不上这崭新的身体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应了,迈开生涩的步子继而追随着那洁白无垢的身影。月华氤氲下,他的身影却显得萧索而又落寞。我就这样出神而又痴迷地一路紧盯,似乎九重天,更似乎这九州六界,只有这么一人是被我深深牢记、与义无反顾的沉沦。
这个时候他忽地停住脚步,我便一头撞上他的背梁。如今的身量不比当凤凰精的岁月,已是让我欣慰的修长许多。可站在高大挺拔的长离面前,也顶多到他的肩膀,如此,我一时觉得颇有压力。
在头顶上响起的语声有几分淡漠疏远:“你以后还是离为师远一点罢。除了教你法术迫不得已,我会尽量少和你碰面。”
我的一颗心登时碎成了渣。
我强忍住不哭出来,提高了声音问他:“师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副模样?”
“不是。”他倒是极快否定。转过身来,眸光沉沉望定我,眉目间是一片凉如月色:“你比先前,好看多了。”
我忍辱负重地说不出话来,万千委屈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我无所顾忌地大声嚷嚷:“那你为什么准备躲着我?”
我觉得,是我太任性了。我完全没有为他考虑过,如果隔墙有耳,我的这些话被尽数听去、尽数误解,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是我忘了,长离他不仅是我敬重仰慕的师父,更是高高在上的太枢真神。他肩膀背负的还有盘古与女娲尚未完成的遗愿,他的心里可以有八荒四海,可以有六界苍生,可以有各种繁琐的要事,就是不能有我。半个我也不行。
可他给我的回答是:“我怕我会害了你。”
他目光隐晦,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我却好像听懂了。
是了,浮屠之劫将至。
这话不如说是,我害了他比较恰当。
道理明明是那么的简单,却是又过了许久我才总算醒悟。可惜的是,我醒悟的那么晚,那么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