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所谓道种,见道者众 (第1/2页)
九华山下,一座县城之中,已经到了夜间。
各家各户大多都已经闭门休息,少数一些点灯熬夜的,也不会出门走动。
却有四条身影,在城中最高的一家酒楼楼顶相聚。
这四个人穿的都是深色衣服,在这种月光暗淡还有雾气的夜色里,很不显眼。
其中体型最魁梧的那个,背后还背着一个长条包裹,凝视着城中某一户人家的屋院。
“就是那边了。”
他开口说道,“我那个大仇家,这几年就是住在那里。”
这个身材魁梧,声音嘶哑的汉子,名叫连坤,当年是江南燕谷十三狼的老大。
说是十三狼,其实是三四十个亡命之徒,专门乔装改扮,四处抢劫过往商队,又开黑店,又当水匪,下手非常狠辣,基本不留活口,聚敛钱财的速度也快。
后来,他们被官府大力通缉,连坤就想偷渡过江,带上成包的金银,到北方去逍遥自在,没想到就在他们过江之前,被六扇门的捕快截住,厮杀之后,仅连坤一个逃得了性命。
这些年下来,连坤在北方厮混,搭上了闻香教的一个执事,平时帮他们干点面子上过不去的事儿,倒也过得逍遥快活。
没想到前一阵子,闻香教好像发了癫似的,突然开始大举清剿他们境内一些心照不宣的“老朋友”。
连坤也在被追杀的行列,虽然不懂他们为什么突然翻脸,也料到北方将有大乱,只好又偷偷逃回南方,辗转到了九华山一带。
他在北方快活日子过多了,花钱大手大脚,到了南方没几天,钱财也就花销干净,又不愿小打小闹,就准备做一票大的,抢了县衙的金库。
这另外三个人,都是他在北方结交的狠辣人物,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北方教门的人翻脸追杀,才逃向南方,在绿林里面都有响亮的字号。
“飞龙斩”司马错,“飘雪剑”纳兰飘雪,“破碑手”纳兰正光,大名鼎鼎,每一个手上少说都有上百条人命,这还是没算上妇孺之类的,不然他们自己都数不清。
四人花了一段时间,在附近几个县打探,最后选定了要在这座县城动手,没想到就在这个过程里面,连坤居然发现了他当年的大仇人宋唯一的线索。
大明六扇门的捕快,分为飞马、寻蛇、捕风、摄影,四个档次。
隐居在九华山下的这个宋唯一,原本是已经做到了捕风捕头的位置,武功练到六重天的巅峰,当年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不小。
可是,前几年他在追拿一个江洋大盗的时候,施展了七星刺血大法,临时爆发气血,增长战力,虽然成功把对手诛杀,之后却也因为这件事情走火入魔,渐渐变得口舌迟钝,意识模糊。
六扇门只好安排他回家休养,因为他当时年轻,还没有成亲,家里只有老母,虽然官府每月有一批银钱供着,他那些故交好友难免还是不放心,时常来探望,又请了左邻右舍、当地衙役多多关切。
所以他的名头,在城中广为流传。
连坤打听当地有没有什么硬点子的时候,才会打听到这件事。
纳兰飘雪生性谨慎,说道:“此人虽然走火入魔,但也不知道这几年恢复的如何,万一受到生死关头的刺激,又起来跟我们过上几招,有了动静,惊动县衙里的人,之后我们想要盗取金库,可就更麻烦了。”
“你放心,我反反复复的问过,宋唯一这几年别说是有什么恢复的迹象了,他已经从最初的言语含混、意识模糊,变得不言不语,不饮不食。”
连坤说道,“太岁之体走火入魔后,多数情况也就是这样了,他会越来越像是一株老树,对外界没有反应,再也不像是个人,只不过还是血肉之躯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
连坤抓住了身后的长包裹,恨声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亲手杀了他才痛快。能在这里不期而遇,简直是老天爷都让我亲手报这个仇!”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索性我们四个一起去,保证杀他全家都不会发出一点杂音。”
纳兰飘雪思忖一下,点头道:“好吧。”
最近,大明朝廷有很大的调动,许多高手去了北面,兵马粮草也都要配合,整个朝廷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各地府衙的力量,都要比以前空虚一些,不然的话,他们四个也不敢轻易动了抢劫县衙金库这个念头。
但抢劫这种事情,也不是抢来就算完事,事后怎么给这些金银换个模样,怎么混淆痕迹、浑水摸鱼,到哪里去享受,都有讲究。
这四个人里面,只有连坤在南方熟门熟路,日后很多事还要倚仗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驳了他的面子。
四人有了决定,立刻飞掠而去,几乎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宋唯一家门外。
纳兰飘雪和司马错,分别站在院墙一角之上。
纳兰正光落到院子里面,单手一挥,出掌缓慢的在屋门上按了一下,那扇木门顿时如同朽木,无声无息的化为一片碎屑。
宋家的屋子不大,除了一个前院之外,就只有三间屋子,中间一个厅堂,左边一个卧房,右边一个厨房。
连坤从纳兰正光身边一步跨过,背在背后的一根钢棍,一把大刀,已经组装成一把长柄大刀,脸上满是狞笑的闯了进去。
纳兰正光也跟进去,以防有什么变故。
纳兰飘雪和司马错,都看到那卧房里面忽然一亮,有人点起灯火。
窗户上顿时映出三条影子。
纳兰飘雪眉头一皱,怎么凑的这么巧,宋家老母刚好起来点灯了。
他们四个动作如此迅捷,宋家老母不可能听到一点动静,只会是巧合,说不定在他们来宋家之前,那老婆子就已经起来摸索火石火绒了,不然哪有这么容易把灯点着。
不过连坤和纳兰正光都在里面,完全可以在对方发出声音之前,先把这老婆子杀了。
纳兰飘雪刚想到这里,屋中灯火突然一暗一亮,似乎火苗被风刮了一下。
就在这一个明暗变化之间,卧房的窗户被两条身影撞碎。
纳兰正光和连坤全摔到了院子里面。
墙上的二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那卧房中,有人一脚踏在窗台上,左手提灯,探出头来,身材瘦弱,还佝偻着背,确如一个老婆子的模样,可灯火照亮的那张脸,分明是个男子。
连坤手里那把雪亮的大刀,只剩下刀柄还在自己手里。
刀刃已经断成五节,五块刀片,都被那屋中男子的另一只手捏着。
连坤胸口塌陷,吐血不止,挣扎着,惊叫道:“宋唯一,你怎么会……”
他话没有说完,一大口鲜血喷出,气若游丝,再也喊不出声音。
纳兰正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天罡十字破碑手,已经练到刚柔并济的境界,能够竖掌如刀,切开石碑,也能隔着一块嫩豆腐打断大树,而豆腐不坏。
可是刚才在屋中烛火摇曳的一瞬间,他凭着直觉出手拦了对方一掌,只觉得仿佛有无声的天雷在自己掌心里炸开。
不但那条右臂已经失去知觉,就连心脏,也剧痛无比,脸色发紫,舌头肿胀,牙关又不受控制的死死闭合,连一点痛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太乙绵掌!是太乙绵掌!’
纳兰正光只能在心底里惊恐大喊。
‘武当的太乙绵掌,练到了掌心雷的境界,这是只有七重天的气血,才能打出来的掌力!!!’
纳兰飘雪也极为震惊,但纳兰正光是他亲生弟弟,岂能不管。
他身影一飘,腰间软剑已然抽出,凌空一剑刺去,顿时空中大量水气凝结发白,化为雪花。
身上的夜行衣也被他震碎,露出里面的一身白衣。
白衣白雪,黑布乱飞,视线干扰之下,这一剑,只要能逼得宋唯一退后,回到屋子里面去,纳兰飘雪就有机会救走纳兰正光。
司马错也抛出一把形如鹿角的短刀,短刀破空盘旋,如同圆轮,空中似乎响起一声极其短促的呜咽怪响。
正是他赖以成名的暗器飞龙斩。
这飞龙斩共有两把,削铁如泥,飞斩敌人头颅之后,还会飞回手中,司马错一向爱惜的紧。
不过今天,他丢出其中一把,这只是为了拦一拦那个明显不可力敌的对手,趁机逃跑。
飞龙斩抛出之时,他身影已经倒飞而去,直奔城外。
宋唯一微微抬头,忽然左手松开烛台,灯火悬空未动之时,他的身影一分为七,从窗子里面穿射出来,分布于院落之中。
七道身影交错穿梭,纳兰飘雪眼前一花,只是一个瞬间,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多少道掌力,瘫软的从半空中掉落下来,趴在泥地里。
这七道身影,已经归为一体,回到窗户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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