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德教 (第1/2页)
吕公著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他刚刚进门,他的门客就来禀报:“主公,方才康国公遣人送来请帖,言是请您今夜过府相会……”
说着,门客就将一张鎏金的请帖,呈递到吕公著面前。
“韩子华……”吕公著吁出一口气来,接过请帖
他的心中,浮现起在宫中陛辞前,官家与他嘱托的事情。
“抵当所扑买,乃是国策!”
“相公兼任便民低息贷公事,要把这个事情抓起来……”
“朕会命贾种民,每五日至相公处报告……”
所以,韩绛请他过府相会,也是和此事有关?
这样想着,吕公著打开请帖,却是韩绛请他今夜亥时,至其府邸会面。
他将请帖合上,道:“且为我准备,以赴康国公之会。”
“诺!”
门客当即就下去准备。
大宋士大夫们受邀前往他人家宅相会,本身就是很郑重的事情。
便是布衣,也要沐浴更衣。
像吕公著这种级别的大臣,就尤其隆重了。
尤其是,唐代发生过刺杀宰相案件!
故此,在大宋休说是宰执了。
便是待制大臣出行,身边也是元随景从,前后呼应。
有时候甚至还有开封府的铺兵,一路护送。
吕公著要出行,也是一般。
单单是元随,就有上百人。
此外,榆林巷的几个铺的铺兵,也都会出动护卫。
不过铺兵们很喜欢做这种事情。
因为有赏钱。
……
吕公著回到后宅,洗漱一番,在妻子赵氏的服侍下换上新衣。
他一摸衣料,质感厚实柔顺。
“是棉布啊!”
“这衣裳确是棉布所制,皆是年前宫中赐下的御物……”旁边的赵氏答道。
吕公著笑起来。
在今日入宫,与官家对谈,敞开了心扉交流后。
吕公著现在看着棉布,是越看越欢喜。
“若真能每岁有百万匹以上的棉布进入市场……”他悠悠道:“何愁天下不能大治?社稷不能兴盛?”
自古以来,布就是钱,钱就是布。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布比钱还要坚挺。
先帝的封桩库中,就有着数百万匹绢布。
不过,现在,这些库存正在被有司慢慢的出清。
既有流向市场的,也有通过宋辽交子贸易,卖去辽国的。
赵氏听着,笑了起来,道:“相公,若每年真能有百万匹的棉布……”
“别说天下大治了,三代怕也能有望!”
吕公著点头:“是啊!”
“若岁得棉布百万匹,天下必可大治,甚至有望三代!”
三代之治是什么?
就是天下大同!
圣人说的很明白,天下大同的时候——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于是,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是所有儒生,在进学后不久,就都会读到的文章。
也是士大夫们的乌托邦。
即使是国朝历史上的那些出名的奸相、小人,也在追求于此。
赵氏听着,笑了起来。
吕公著却是想到什么,扭头问道:“夫人,吕希哲、吕希纯这两个逆子,今日在家如何?”
赵氏道:“大哥儿(吕希哲)与二哥儿(吕希纯)今日也不知怎的,连门也不出,只在自己院子中读书……”
“还命人送去了算盘……”
吕公著点点头,心中舒服了起来。
他这三个儿子,虽说一个两个都是脑后长反骨。
但在孝道上,却是无话可说。
这也是他最欣慰的一点。
……
吕公著到韩府的时候,刚好是亥时前一刻。
韩绛听说吕公著到了,带着家人,亲自开中门相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将吕公著延请入府,进入韩府后宅。
韩绛便将吕公著请到了自己最爱的雅室中,然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了婢女在门外,随时等待传唤。
两位老朋友时隔多年后,再次得到了单独相见的机会。
韩绛非常开心,他亲自将吕公著请到了客席,然后,替他煮起了茶汤。
看着乳白色的茶汤,在自己的精心烹煮下成型。
韩绛心情大好,他舀出一碗,送到吕公著的案前:“晦叔尝尝看,看看老夫的点茶工艺,可曾精进?”
吕公著点点头,接过茶盏,拿着汤勺轻轻搅动,看着茶汤在茶盏的釉面,激起一层层涟漪,于是赞道:“子华的点茶之术,又精进了不少啊!”
他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甜味混合茶香以及淡淡的奶香,在口腔逸散开来。
吕公著惊愕的看向韩绛:“子华相公放了糖霜、鲜奶?”
韩绛微笑着点头:“此乃章子厚来信,与老夫介绍的一种新的点茶术!”
“用糖霜、鲜奶煮茶,煮出来的茶汤不仅仅味道香甜浓郁,色泽更是远胜它物!”
“不仅如此,常饮此茶,更能提神醒脑,解乏解困……”
“晦叔往后可以试试!”
吕公著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年纪也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了。
若加糖霜与鲜奶,可以提神,他却是是该多喝。
于是谢道:“多谢子华相公指点。”
韩绛给自己也舀上一碗,然后坐到吕公著对面,尝了一口后,问道:“晦叔今日入宫面圣,该知道章子厚、赵公才都在做什么了吧?”
吕公著点点头,道:“吾今日始知,子华相公与官家的大政……惊为天人,愿效当年曹参故事……”
曹参在汉初,接替萧何为丞相。
其在任时,延续了萧何的几乎所有政策,于是留下了萧规曹随的典故。
千年以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很少。
甚至可以说没有!
韩绛笑了:“晦叔倒也不需如此。”
他意味深长的道:“辅佐天子,治平天下,你我之福也!”
“晦叔不必事事随老夫……也该有些自己的想法和办法……”
吕公著当然听得懂韩绛话里的意思。
他和韩绛,都是特殊时期的宰相。
是天子幼冲,不能亲政,两宫垂帘,却又难以服众时的权宜之策。
他们两个的任期内,是有着极大的自由发挥空间的。
但,吕公著的任期结束后,很可能朝堂局势就要进入全新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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