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政事无非话家常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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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连同林缚平时在东衙署理公务的明堂,侧有耳房以及供休息或密谈的静室,宋佳与小蛮洗漱过,天已破晓,便直接到静室里整理文牍。
静室与议事堂就隔着一堵墙,有暗窗相通,本身就有窥视议事堂动静的作用,宋佳与小蛮在静室里,自然也就听得见前面的谈话。
宋佳也是月初才将长山岛、崇州童子案与林缚联系起来,暗感林缚真是好手段。
其实在江东左军进驻崇州之后,即使崇州童子案的消息走漏使萧涛远提早警觉,也不至于使局面难以收拾,甚至能及早将萧涛远与宁海镇水营的祸患消除掉。
但是,那时即使这堂下诸人感激林缚出手救童子的恩义,之后对清查公田、罚征租赋等大损豪户利益的政举依然会有反对的声音出现与怨意滋生,所谓先舍予而后强取之不能止怨也。
林缚却是先用雷霆手段,将清查寺田、公田等事强行推动去做。虽惹来崇州大户们滔天的怨恨,但凭借军事上的巨大胜利将这些不平的怨恨声音强压下去。这时再将崇州童子案的真相公布于世,示恩于众,他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同时也将诸多隐患消弭于无形。
那些滋恨怨恨、曾背地里使坏的人甚至都个个羞愧难堪,即使还有个别怨言,也成为了众矢之的,不成什么气候。
宋佳与小蛮轻笑道:“我看啊,天下谁再坏都坏不过林缚。”
“到底有多坏不知道,总之没见过他吃亏。”小蛮笑了起来,她手挡着嘴唇打哈欠问道,“你是留下来偷听,还是上山去?”
“你先上山去吧,这些乱七八糟的要先整理完。”宋佳说道。
奢家此时与公开造反也没有什么两样,宋佳与奢明月留在崇州的消息走漏出去,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故而宋佳在崇州也更自由一些。这段时间来,也有机会接触一些较机密的文档,知道一些寄田与公田清查以及罚征租赋等政事的细节,也知道做成这些事情对江东左军的重要性,远不止屯田以补军资那么简单。
静室的案头,就有一份林缚亲手草拟的《抚伤恤亡军功赏》的初稿,也不禁宋佳翻阅,甚至有些细节,林缚还与她讨论。
除拔擢武职外,江东左军奖赏战功以及抚恤伤亡,不直接赏银赏钱,直接与田制挂钩,战死将卒家人配永业田亩数不等,免田赋三年;重残与战亡同恤,另计配口粮,立战功者也以减免家人田赋或授田为主……
抚恤伤亡及奖赏军功都紧密与田制联系起来,既减少因大量伤残抚恤及军功奖赏带来的银钱支出,从郡司及朝廷获得的军功赏银可以来填补军资的匮缺,亦可以将士卒及家人更加紧密的绑缚在崇州的土地上。
就出身流户的普通士卒及其家人来说,对能养家糊口的土地有着最直接的渴求,减免田赋及配田的奖赏与抚恤有着更直观、更具表率作用的意义。
拥有土地也能直接提高普通士卒及家人在乡里的地位,这几乎是从根本上扭转了兵卒社会地位低下的弊端,更能激励士卒英勇作战,减少逃亡现象的发生。
江东左军因何而强,大概也只有宋佳这样的人物从这些文字粗浅但包容巨细的抚伤恤亡军功赏条文里也窥得一二。但是要依此文治军赏军,也就意味着江东左军手里必须要有大量田产在手里拿来抚恤奖赏军功,也就不难理解林缚到崇州为何如此凌厉的打压僧院、清查公田,又对鹤城草场蠢蠢欲动。
在东闽时,只觉得文庄公雄才伟略,可视天下英雄于无物,受李卓压制,不是受东闽地理上的先天缺陷限制;对林缚了解越深,也愈发觉得林缚其才不在奢文庄之下,更有着时人远不及的见识与眼光。
小蛮先离开,宋佳一边整理着文牍,一边听林缚在一墙之隔的议事堂里与诸人闲扯。
“罗家世代住在运盐河南岸,应尝试运盐河‘十年九涝’的苦头。这时候咬咬牙,挤些田来、挤些粮来,将运盐河挖宽了、挖深了,春夏不受其涝,罗家手里的那些薄产田统统变成夏麦秋稻的上等良田,罗老爹便知道所得足以弥补所失,”林缚跟诸人拉着家常,絮絮叨叨的说道,“河道挖宽挖深了,也方便乡里将丰产的粮食、布匹运到价贵的地方去卖了获利。这东西啊,丰足的地方就便宜,紧缺的地方就贼贵。说起来你们不知道,崇州的米价,一升米才四十钱,贱得很,运到津海,是一百六十钱,涨了四倍,要是有能耐运到京里,是八百钱,涨二十倍,便是山东,粮价也要比崇州贵一倍多;说到布价,京里也要比崇州贵七八倍……你们为江东左军在崇州站稳脚跟,做了很多牺牲,我心里都记着。所以我鼓励你们买船运米、运布去北方卖,你们担心商旅会受官府盘剥,一趟走下来还不够官吏索勒的。你们放心,我跟江东左军做你们的后盾。当然了,该缴纳给朝廷、官府的赋税,也不要偷逃……朝廷、官府收不上税,拿什么养兵去打东虏,去杀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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